夜风裹着风雪吹进来。

秦冉冉也回过了神。

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又嘱咐小蝶不准将自己咳血之事告诉任何人后，走进了内室。

屋内烛火已经熄了，只剩斑驳的月色。

借着清辉，秦冉冉看着床榻之上合衣躺着的顾砚景，有些出神。

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熟睡。

秦冉冉悄声来到他身旁躺下，抬手想要抱住男人。

可不过刚碰到了一片衣角，就被无情拂开。

“离我远点。”

寂静的夜里，顾砚景的声音显得格外冰冷。

秦冉冉手一颤，看着他背影良久，慢慢收回手蜷缩在床榻一角。

深夜。

秦冉冉如何都睡不着，朦胧间，她好像回到了那场噩梦。

三年前，秦家含冤被判满门抄斩，上下一百二十号人口，除了自己无一幸免。

那一天，秦府处处都是哀嚎声，父亲被一剑抹了脖子，与母亲死在了一处。

就连只七岁的幼弟也没有幸免于难，他跪坐在父母的尸体旁，无助地哭泣，最后也死在冰冷的剑光下。

满目的血如同吞人的恶兽，秦冉冉拼命喊着：“不要！”

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秦冉冉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顾砚景被她吵醒，语气烦躁：“大半夜的你又做什么？”

秦冉冉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赎：“阿景……我又梦见家人了，父母亲惨死，弟弟他还那么小，一直在喊我救他……”

然而，顾砚景只是一把甩开她：“你根本没有目睹那一幕，现在装什么可怜？”

“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连逝去的亲人都能用作借口，秦冉冉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秦冉冉瞬间僵住，在顾砚景心里，自己就是这种人吗？

以为自己只是在故作姿态，以这种方式引起他的垂怜？

秦冉冉不敢相信，愣神之际。

顾砚景起身起身下榻，径直朝外走去。

秦冉冉急声问：“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顾砚景语气漠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刹那，整个内室都死寂了下来。

没有关紧的窗扇透进来阵阵冷风。

秦冉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没了丝毫的睡意。

她木然起身，重新点起了烛火，来到案前，翻出了一个陈旧的盒子。

那里装满了母亲曾寄给她的家书。

因为年月久远，雪白的宣纸已经有些泛黄。

秦冉冉翻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封，缓缓打开：

“轩辕年六月，你爹含冤入狱，秦家恐有灭族之祸，你务必嫁给顾大人，保全自己……”

那是母亲送来的最后一封家书，也成了这三年来唯一能给自己慰藉的存在。

秦冉冉一遍一遍用目光描摹着那信上的字迹，鼻尖泛酸。

许久，她将信放回原位，又拿起那封未完的休书，一笔一划的写完。

墨迹洇透白纸。

秦冉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更清晰的认知到：她和顾砚景的一辈子……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