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狭小简陋的房间里,墙壁上铺满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衰败的味道。
陈时坐在单人床上,环顾四周,轻轻扯了扯嘴角。
「不回去,以后就住这儿?」
我把一次性水杯递给他:「还好,能住人。」
陈时嗤笑了声,没说话,但足以显示态度。
他现在似乎很暴躁,涵养和素质都丢了,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嫌弃和厌烦。
深吸一口气,正色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不想回。」
我捧着纸杯:「工作了那么多年,想好好放松一下。」
「我可以给你放假。」
陈时忍着怒气:「周周,陈家是我们两个一起打拼下来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说得很认真很专注,像是在真心实意,劝我不要离开。
我却觉得无力。
所以,一定要把我最后一层遮羞布摘下,他才满意吗?
我抬头,望着他:「陈时,让我留下,亲眼看着你和你的妻子恩爱吗?
「我没有……」
我打断他的话:「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而你的妻子,也不会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让我走吧,陈时,这样,对你我都好。」
让我安静地死在大理,死在玫瑰花海。
嗅着最浓烈的香气,结束我这不受欢迎的一生。
22
陈时沉默了。
半晌后,他直起腰身,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语气有几分无奈:「周周,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给你。
「十年了,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
「种种情谊,你真的能割舍得下吗?」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字字句句都在谴责我的无情与辜负,而将自己摆到一个极低的位置上,赚足了怜悯。
——不愧是招标会上,单靠口才打败三大巨头,一举成名的陈时。
我仰头,从他清晰的下颌线上移,看到他瘦削的侧脸,再到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
他正看着我,含情脉脉。
我觉得荒谬。
我凑近了,一字一顿地问他。
「陈时,我回去意味着什么,继续待在你身边又意味着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也知道作为陪了你十年的秘书,你结婚后,我的身份会很尴尬。
此刻却装作看不见,听不懂,一味指责我的无情。
一种近乎荒诞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浮现。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在装傻。
不肯放弃联姻带来的好处,又不想舍掉我给他的温柔小意。
他在等,等我主动投怀送抱,背弃道德与良知,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陈时,你想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用什么身份呢?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比妻子还亲密的秘书,或者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染上慌乱。
——他真的这样想过。
他真的没有,我以为的那般高尚。
我低低笑出声。
用尽全力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看着他歪斜的身子,佯装无辜的神情,喉咙往上,血液溢出来,泛着极致的恶心与悲悸。
我擦掉嘴角的血,盯着他,冷冷开口。
「既要又要,陈时,你可真够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