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终于来了

一个小男孩牵着里长过来了，里长看起来慈眉善目正气凛然，众人看着里长都自觉的让出路来。方圆几个村子属周家村里长最能耐，大儿子在衙门当差深得县太爷的重视。二儿子远近闻名的才子，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考上了童生，是学堂里最有希望考上秀才的人选。还有一个小女儿长的也是甜美可人，现在还待字闺中。

“成天的不做事聚在一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里长背着手冷冷的扫视一周。他的目光落在穿的破破烂烂的小草身上，那瘦骨嶙峋的身体让他也不自觉的心疼。

“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怎的哭的这么伤心？里长看着周氏两人冷声问道。

周氏赶紧接过话语说“哎哟里长，是我家孙女不听话跑出来惹人看笑话，我那孙女就是个小搅家精！周氏赶忙赔着笑脸对里长鞍前马后起来。别看周氏平时在家里凶村里横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了里长也跟猫见了老鼠一般。

“这孩子是我的女儿小草，今天犯傻说胡话被教训了下就哭着嚷着跑出来了，是我管教不严惊动了您！张氏也赶忙恭敬的回答里长。

周氏平时没少在村里横行霸道，好多人早已看她不顺眼。加上这张氏也是个是非精自从来到周家村两年就搅的好几家鸡犬不宁。这时有好几个村民站出来说了缘由，听得里长直皱眉。一直护着小草的妇人也开口对里长说“里长，你看这孩子身上都没一块好肉，衣服破破烂烂身材瘦小，哪里像是过好日子的孩子。妇人一边说一边撩起袖子给里长看小草的伤“里长你看，这孩子身上旧伤新伤加起来都看不见原来的皮肤，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指不定有多少呢？

小草听着妇人的话语一阵心酸涌入心头又开始哭起来，她哭去世的爹和奶奶还有现在生死未卜的阿姐。哭声凄凄惨惨让众人听的纷纷落泪。里长看着小草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关于她们的记忆。他记得这两孩子是随张氏来周家的，当初周氏还到处跟人说她如何心善虽然自己儿子娶了寡妇但是也要对人家好还要帮儿媳妇养孩子。当时他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周氏转了性子开始发善心，那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孤苦无依。张氏带着她们来周家也好，至少孩子有个人照看，不然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活的下去。后来偶尔听说周氏对两个孩子不太好，经常打骂两姐妹，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谁家孩子没挨过打，许是两个孩子不听话。两姐妹出来干活的时候碰到过好几次，有一次他见姐妹两穿的着实破烂又见两人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是决定问一问“孩子，听说你奶奶对你们不太好是真的吗？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是里长伯伯会为你们做主的。两姐妹眼含热泪冲里长摇了摇头就跑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两孩子过的不容易。可这毕竟是周家的家事，他就算是里长也不好出面说什么。这件事后里长找到周氏问了问，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周氏就拍着大腿嚎着嗓子说“天地良心啊，我周氏哪里对不起那两个孩子了，看她们无依无靠还是我主动开口让她们娘把她们接过来的。都说后娘不好当，可这后奶更不好当啊！我一不缺她们吃二不缺她们穿，不就是让她们干点活吗，谁家孩子不干活的。我就知道我周氏生了四个儿子，我家那口子人老实勤快，家里多少有点余粮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她们都嫉妒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嘴巴长疮的在那儿嚼舌根！

周氏在地上撒泼打滚胡咧咧，里长看着她泼妇的样子就一个头两个大，甩甩手气呼呼的走了。周氏得意极了，站起身拍拍尘土大步走回家，在心里盘算着找两姐妹算账。当天晚上周家又传来了孩子的哭喊声，一家人没人敢拦着周氏，任由周氏打骂孩子。两孩子被打的嘴角鲜血直流，还是老周头看不下去厚着胆子拉住了周氏，告诉她再打下去把孩儿打死了要坐牢。听到这话周氏才歇了手，语气凶狠的对两姐妹说“两个小浪蹄子学会告状了，敢去里长那里嚼舌根，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人当长舌妇。以后再看到你们跟村里人说话，看我不打死你们！

张氏在一旁看着虽心有不忍可她却不敢上前为孩子说一句话。等周氏走后张氏把两个孩子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安抚的她们说“你们怎的又惹奶奶生气了，我不是告诉你们要少说话多做事吗？你娘我也是身不由己没办法啊！

姐妹俩难得听到自己娘这么温柔的说话，就算挨了打心里也跟蜜一样甜。这次挨打让两姐妹三天没下的来床，期间大伯母悄悄的给两姐妹端了两碗糖水嘱咐她们喝完别告诉奶奶。二伯母也悄悄带了馒头给两孩子，至于饿死。至于张氏在孩子挨完打心疼了一下后就再没来看过一次。经过这一次姐妹两在外面更加沉默了，生怕被周氏看到自己跟人说话。里长有心想要照拂两孩子，可两孩子见着他见着鬼一样。几次之后里长也歇了心思，想着不管怎么说周氏也会养大两孩子。就这样两姐妹渐渐的就被村里人遗忘，如果不是这次小草跑出来，大家都快没想不起周家村里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子！

里长眉头都皱成一块铁疙瘩，他柔声的问小草“孩子，你跟我伯伯说实话，我听小石头说你奶和你娘要卖掉你姐结冥婚是真的吗？你别怕伯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小草抬起头看着里长伯伯那慈祥的目光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爷爷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鼓足勇气对里长说“里长伯伯，求您救救我和阿姐吧！说着就扑通跪了下去直磕头，里长赶紧扶起小草让她接着说。

“我和阿姐自从来了周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吃的最差最少干的活最多，奶奶还每天打骂我们！那次您问我们过的好不好，被奶奶知道了我和阿姐差点被她打死。从那以后我和阿姐再不敢跟叔叔婶子们多说一句话就怕遭到奶奶的毒打。

里长听着愤怒极了，他就说怎么两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从不跟村里人说话来往，感情是这周氏不让。小草又接着说“阿姐总是把自己的吃得留给我，她自己饿肚子，可阿姐干的活是最多的。前几天我们去山坡上捡柴火阿姐不小心摔下了山，奶奶和娘不给阿姐请大夫，奶奶说都要死了就别浪费银子，还到处打听有没有人结冥婚。隔壁村王老头家的傻儿子淹死了要找人结冥婚，奶奶就想把阿姐卖过去，听说王家等不及，奶奶今天就要卖掉阿姐，可是阿姐还活着啊！

小草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周氏的所作所为，众人也是听的愤怒不已。

“周氏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张氏你简直不配当人家的娘，做你的孩子真是倒霉死了，哪有这样的娘！众人纷纷指责周氏两人。

周氏见大家的样子连装都懒得装了，她大言不惭的说“这两个小蹄子在我周家白吃白喝两年，我好吃好喝供着她们，如今倒成了罪人，要不是我这两小蹄子早扔乱葬岗去野狼给吃了！

“吃刷锅水和剩野菜也算好吃好喝么？人群里不知道谁鄙夷的说了一句。

“你放屁，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么好心怎么不见你们养着这两个小蹄子！周氏双手叉腰对着人群吼道。

一个老者问张氏道“孩子过的这么可怜，你这个做娘的心也太狠了点，但凡还有良知的人断不会让自己亲生的孩子落到如此境地！

“对，就是！众人附和。

张氏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周氏回呛老者“她张氏嫁进了我周家就是跟以前何家再没任何关系，我允许她带着两个拖油瓶过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她还想干什么？有本事她一个人养大这两个贱蹄子！张氏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众人见她一副窝囊的样子就火大，自己孩子都护不住还联合婆婆想要卖女儿，天下间哪有这种娘亲。虽然大家私底下也有结冥婚的时候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有个伴好早日投胎，没听说过哪家为了银子去出卖孩子的，更何况听小草的意思这何小田还没死，这是打算把人孩子弄死啊！

“周氏孩子还没死你就想把人卖了？里长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里长你别信这贱蹄子的，我亲自去看过那丫头确实是没气儿了，咱可不会做那杀人放火的事！周氏信誓旦旦的对着里长说。

“死了也不准干！小田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里长无比气愤的看着周氏说道。

“您可冤枉了，我这还不是为了那丫头好，结个冥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总比当孤魂野鬼强多了吧！周氏一副大善人的样子为自己辩解。周围人群里有些人也开始觉得周氏做的并没有错，毕竟从老一辈那里就流传下来这个说法。里长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从当上里长开始就三令五申的禁止结冥婚，这种所谓的冥婚根本就是迷信。因为朝廷明令禁止冥婚，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大部分人也开始拒绝，可总有那么一小搓人墨守成规。里长不想这么多年的立下威严被周氏给破坏，加上两个孩子也是苦命人，那何小田才九岁，就算走也得让孩子清清白白的走。

想到这里长立马搬出朝廷律令“周氏朝廷是出了律令禁止冥婚的，你这么做可是想去见县太老爷！里长的声音威严无比，吓的周氏一个哆嗦。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眼前的里长，要是结冥婚这事被县太爷知道，自己怕是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

周氏赶忙对里长陪着笑脸“哎哟，我的里长大人看您说的，我哪敢跟朝廷作对呀！我就这么一颗脑袋还想留着以后享福呢？呵呵！小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我就是顺嘴给提了一提。张氏你是她们的娘你说小田身后事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氏此时也顾不上那三十两的聘礼了，怕里长会抓她去衙门。被点到名的张氏也是害怕的要命，看了一眼瞪着她的里长慌忙说道“小田这丫头是个命苦的，年纪小小就走了，我这当娘的也是很心痛，我会选个吉日将她好好安葬望她来生能做个福气深厚的人！

里长听了神色稍有松动，起码这孩子不用被卖了。就在这时小草一把抓住里长的手哭着说“伯伯，请您救救我阿姐，我的阿姐真的没有死，您要相信我啊！

里长想着到底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哪里能看出一个人死没死。既然周氏这两人都亲自去看过，那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眼见大家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小草焦急的喊着“各位叔叔婶子我来这之前阿姐都还有呼吸的，我奶奶是为了卖掉阿姐才说阿姐死了，不信的话请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

说完小草拉着里长就往家里走，“里长伯伯求您了，跟我一起去看看我阿姐吧！

里长听着这带哭腔的声音心下软了便跟着小草往周家走去。罢了，就跟去看一看，倘若那何小田真死了自己帮着照拂一二吧。有些爱看热闹的村民见里长跟着小草去周家也都跟上了里长的脚步想要去探个究竟。那个一直护着小草的妇人也跟着去了，妇人见两姐妹实在可怜，想着去看看自己能不能搭把手。